[凤凰艺术]日内瓦自由港：争议中走向何方？
来源：凤凰艺术
因为政治、历史和地理等因素，瑞士一直是广受藏家青睐的自由港聚集地，专业艺术自由港的存在使得瑞士艺术品市场产生集聚效应。瑞士尽管是一个相对很小的艺术市场，但在全球艺术市场中扮演的角色却十分重要。但近些年来，瑞士艺术自由港由于便利的保密免税仓储成为了走私和洗钱等不法行为的温床，不断被曝出的丑闻使艺术自由港变成一个颇具争议的存在。瑞士对自由港的清理还在继续进行，日内瓦自由港是否因此大受影响还尚不得知。但全球艺术自由港的发展趋势却很清晰，已从瑞士为中心转变为世界遍地开花。
“凤凰艺术”与“AMRC艺术市场研究中心”携手合作，在此推出“艺术市场专题”。今天，“凤凰艺术”为大家带来一篇AMRC艺术市场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肖晨颖的《日内瓦自由港：争议中走向何方？》，通过她的文章为您深度解读全球艺术自由港该在争议中走向何方的问题。
19世纪瑞士引进了法国海关仓库的模式，1854年政府在日内瓦Rive 设立海关仓库，用来存放暂缓缴纳税费的货物。1888年日内瓦议会投票决定建立日内瓦自由港，并成立日内瓦自由港公司。同年，公司在Cornavin火车站开设日内瓦第二个海关仓库，并建设 Cornavin 火车站和 La Praille 工业区间的的轨道交通。海关当局对海关仓库免征关税，最终税费等货物达到目的地才收取。1947年起，日内瓦自由港公司开始寻觅更大的场地来建造自由港，与政府谈判希望获得 La Praille 工业区的用地。1962年日内瓦自由港公司得偿所愿在 La Praille 工业区设立总部，并建造相应的仓库和行政大楼。[1] 这个坐落于 La Praille 工业区中的自由港就是我们如今熟知的日内瓦自由港。但日内瓦自由港此时还不是名贵稀有资产的宝库，而是作为谷物、茶叶以及工业制品等大宗货物长途运输过程中一个临时存放场所，[2] 其仓储设施包括了一座可容纳45吨谷物的粮仓足以证明这点。
20世纪70年代，瑞士当局正酝酿一项关于对黄金征税规定，日内瓦自由港的主楼地下被建成保险库帮助银行存放黄金以避免未来的征税。这项税收后来并没有实行，银行拿回黄金后仓库空了出来。区别于其他自由港短期存放较为普通的物品，日内瓦自由港决定用这些保险仓库来帮助客户长期存放珍贵物品。很快油画和雕塑等艺术品就被放了进来，除此之外还有珠宝、葡萄酒和老爷车等奢侈品。并且仓库内的物品保密、持有者匿名，即在使用免税设施时不透露物品和物品持有者的个人信息。[3]
1988年日内瓦自由港建成1200平方米的贵重物品保险仓库，并租用日内瓦国际机场新建的航站楼方便物流运输。至此，成体系的日内瓦艺术自由港初见端倪，并在日后迅速得到发展。
▲ 瑞士自由港外景
除了无限期匿名免税仓储外，其他几个重要因素也是日内瓦自由港在珍品仓储方面崛起的原因。日内瓦郡持有日内瓦自由港公司85%股份[4] 的官方背景，保证了日内瓦自由港的稳定性；虹膜扫描仪、磁力锁和Cerberus安全系统等高级安保措施，保证了日内瓦自由港的安全性；自由港境内关外不受海关监管的性质以及瑞士银行业严格的保密制度，保证了日内瓦自由港的保密性。所以，如此安全、稳定、免税、保密的专业自由港迅速吸引了高净值人群的目光，至20世纪末众多世界顶级艺术品皆汇集于此。储存在日内瓦自由港的确切内容和具体价值至今未知，但有报道估计日内瓦自由港储存了不下1000亿瑞士法郎的财富，其中艺术品和古董约占40％,约120万件。[5] 2014年5月日内瓦自由港新仓库M-Nord落成，为客户提供了10400平方米的超高安全的租赁空间。
政治、历史和地理等因素，瑞士一直是广受藏家青睐的自由港聚集地。包括日内瓦自由港至少有四个自由港在专攻艺术品及其他奢侈品（如葡萄酒和珠宝等）的仓储业务，专业艺术自由港的存在使得瑞士艺术品市场产生集聚效应。瑞士尽管是一个相对很小的艺术市场，但在全球艺术市场中扮演的角色却十分重要。在全球艺术品进口额占比中，瑞士常年和美国、英国跻身前三甲之列，是名副其实的艺术品国际贸易重镇。主要的拍卖行，包括佳士得和苏富比拍卖行，以及众多私人经销商都在瑞士经营业务。瑞士艺术品自由港专业的服务也促进了瑞士巴塞尔成为全球最重要的艺术博览会和交易中心之一。
日内瓦自由港可以说是当今艺术自由港典范中的典范，二十世纪后建立的几乎所有艺术自由港都曾向日内瓦自由港取经，更有甚者直接将日内瓦自由港的模式全盘复制经营。这些从事艺术品及其他奢侈品业务的艺术自由港分别位于：新加坡（2010年建成）、摩纳哥（2012年建成）、卢森堡（2014年建成）和美国特拉华州（2015年建成）。
但近些年来，瑞士艺术自由港因为便利的保密免税仓储成为了走私和洗钱等不法行为的温床，不断被曝出的丑闻使艺术自由港变成一个颇具争议的存在。最早在1995年的时候，瑞士和意大利警方在日内瓦自由港中查获了4000件被盗的意大利文物。这些赃物首次交易都有完备的文件，甚至许多交易还是和世界顶级博物馆进行的。最后意大利商人贾科莫·麦迪奇（Giacomo Medici）被判入狱。人们恍然发觉日内瓦自由港居然是国际掠夺文物组织的避难所。
▲ 女子头像，利比亚，古希腊时代后期，1 B.C-1 A.D（该文物在2017年由日内瓦艺术历史博物馆所举办「走私文物展」上展出，该文物在2013年被瑞士海关查获并在2016年底被确认为是走私文物，据悉这9件文物在2009年至2010年期间被分批运往瑞士自由港。）
2003年瑞士海关又在日内瓦自由港发现200件被盗的古埃及珍宝，有些文物被涂上俗艳的色彩假扮成廉价纪念品掩人耳目，涉案走私团伙的头目最终被判处35年。外界对日内瓦自由港的质疑再次升级。这一年瑞士政府决定逐步清理各个自由港，并加强反洗钱和文化财产转移等方面的法律法规。2005年，瑞士设立专门办公室来实施法律，出台的《瑞士海关法案》于2009年正式生效。法案要求自由港对仓储设施的租赁、储存物品种类、授权委托人身份、仓储物品估价和来源地等信息进行电子备案，并且在需要时，瑞士海关可以随时调用上述登记的信息。瑞士自由港的高度保密性已成历史。而远在亚洲的新加坡艺术自由港在瑞士自由港监管逐渐收紧的当口粉墨登场，2010年开业前仓库就被租去大半。
▲ 几十年前以一家壳公司的名义存放在一处自由港的伊特鲁里亚石棺，2016年年初已随同一批被窃的墓葬品一起归还给意大利；毕加索的《小皮埃罗和花》，这是他儿子帕奥罗穿小丑服装的画像，属于据说由伦敦艺术交易商纳马德家族存放在日内瓦自由港的4500件艺术品之中；雷昂纳多·达·芬奇的木板油画《救世主》，2004年首次为公众所知，2013年被买下后就曾被封存在某自由港中。2017年11月15日，《救世主》在纽约佳士得举行的“战后与当代艺术夜场”中被拍卖，估价约为1亿美元，最终以4.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9.8亿元）的天价成交，打破了史上艺术品拍卖价格的记录。
然而，相关法律出台后瑞士此类案件仍时有发生。2010年，瑞士海关官员在日内瓦自由港发现了一副可能盗自土耳其南部的罗马石棺。2013年在日内瓦自由港进行海关检查期间，瑞士当局缉获了从叙利亚、利比亚和也门等地抢劫的九件古物。2014年，日内瓦检察院搜查队在日内瓦自由港的一处仓库内找到包括两件意大利被盗的伊特鲁里亚陶制石棺和许多其他宝贵的考古遗物，共计45箱赃物古董。2015年卢浮宫主任让·吕克马丁内斯向教科文组织提交了一份关于文化遗产保护的报告，谴责日内瓦、卢森堡和新加坡自由港在非法贩运被盗文化商品方面的作用。面对如此情形，日内瓦自由港也希望采取有效措施打击不法行为。2016年日内瓦自由港在专家的帮助下，开始检查所有要求存放古代作品的新申请，以确保从叙利亚和其他战区抢劫的贵重物品不会进入仓库。艺术自由港内艺术品的准入愈加严格。
这一系列的变化导致日内瓦自由港中的很多客户开始将他们收藏的艺术品从日内瓦自由港中秘密撤出，转移到新建立的美国特拉华州艺术自由港和伦敦的类似仓库。有客户表示因为自由港中藏匿不合法的艺术品，时常有相关部门前来搜查，自己的仓库也被搜查波及。自由港的保密性和隐私性都不若从前，故而选择撤出。日内瓦自由港对此态度平静，表示可以接受失去一些客户作为改善之前艺术丑闻带来负面影响的代价。
瑞士对自由港的清理还在继续进行，日内瓦自由港是否因此大受影响还尚不得知。但全球艺术自由港的发展趋势却很清晰，已从瑞士为中心转变为世界遍地开花。